帮孟祥在集市上卖了几天的仙女镜后,借着在慈仙城尚未退散的余温,门义城里的销量非常好,供求量巨大,孟祥一下子挣的盆满钵满。
孟祥一边走一边将钱包牢牢抱在怀中,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对林向笛说:“林老弟,真是感谢你,能把秘诀教给我,还帮我卖仙女镜,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林向笛豪爽的说:“你可别谢我。反倒是我要感谢你,感谢你的收留之恩。” 孟祥哈哈笑着说:“都是兄弟,说着话就太见外了。你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我们好好的聊聊,怎么样?”
林向笛担忧的看了一眼城里西北角的寺院说:“今天一早大和尚就去寺院里,说是今天辩经,怎么到这会儿了还不不见人呢?”
孟祥使劲一拍脑门说:“哟!该死,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走走走,我们快去看看。”
看着平时稳重的孟祥竟有一丝慌乱,林向笛不解的问:“你怎么这样的表情?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孟祥咽了一口唾沫,满脸焦急的说:“你不知道啊!这里的辩经是会出人命的。” “啊?”林向笛也惊呼道。他问:“辩经就辩经,怎么会出人命呢?”
孟祥一股脑把东西全部背在背上,一边小跑着,一边回头对林向笛说:“辩经输了的人,是要自裁的。”他招呼着愣在原地的林向笛快点走,一边焦急的向前赶去。
林向笛追上孟祥说:“这也太野蛮了吧?辩经辩不过就得死?那一场辩经后,得死多少人啊?”
孟祥说:“这寺院里多数僧人来自波斯。波斯可是佛教发源地,他们通晓经文,辩经功夫很厉害的。快走去看看,我可不想可爱的大和尚出事。”
抵达寺院门口时,善男信女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人山人海。两人挤不进去,只能踮着脚往里看。 硕大的院子里,只能看见一些空着的蒲团,根本看不到人。
林向笛问旁边一个不断站起来跪下去磕头的人:“这里辩经的和尚们呢?”
那个人停止磕头,轻快的看了一眼林向笛说:“你知道吗?来了个大厉害和尚,三言两语就把这些波斯国的僧人给辩倒了。这会儿啊,他们已经挪去经堂继续辩经了。”
孟祥把那人挤在中间问:“哪个和尚这么厉害啊?”
那人摇摇大脑袋说:“我来的时候已经开始辩经了,我没听清。” 另一个好事的人接话说:“我听到了,是来自大唐的和尚。”
林向笛心情放松下来,他说:“我就知道是他。”
孟祥又问问旁边那个好事的人:“大唐的和尚进去多久了?这辩经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那人撇撇嘴说:“不知道,有时候辩经一天就结束,有时候辩经需要一周时间。不过啊,我看着大和尚厉害,估计没多久就会出来。”
两人焦急的等在外面。没多长时间,门确实打开了。 出来的却不是玄奘,而是被两人抬出来的一个波斯僧侣。血顺着他们走过的路滴滴答答落下,经过林向笛身边时,林向笛注意到了他腹部一块巨大的伤口,豁然洞开。
好事的人悄悄的在林向笛背后说:“看吧,这个僧人自裁了。”
孟祥与林向笛对视一眼,不再说话。只是担心的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不过,林向笛一直用玄奘的话来安慰自己,他说:“在你说的未来里,我能被那样演绎,说明我是平安的从天竺求取到了真经,因此没求到真经前,我是不会死的。”林向笛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这样的一番言论,导致了玄奘的无所顾忌,才敢来这里辩经?如果他输了,那自己岂不是白白害人一条性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边泛起了晚霞,有些人等不到那扇门再开,于是纷纷四散开,回家去了。孟祥还要给老母亲熬药做饭,就先回去了,留下林向笛一人,守在殿外。
只要太阳一过去,天很快就冷下来,昼夜温差极大。林向笛还穿着单衣,在沙漠的风中有些瑟瑟发抖。
殿堂里已经点起了昏黄的油灯。四下安静,这才能听到殿堂里时而雄浑,时而低沉,时而条理清晰,时而据理力争的声音。林向笛想往进再走一步,但是守在门边的波斯卫士,用戟拦住了他的去路。
忽然,他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烈的疾呼。接下来,又是一阵骇人的沉默。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有很多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林向笛踮起脚尖向里张望。
门,呼啦一声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几个人。接着微弱的灯光,林向笛能看出,走在第一名的是一名波斯僧侣,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头巾,第二个走出来的是个光头,身材匀称,步履稳健,不用想这一定是玄奘了。
他高兴的向玄奘招手喊到:“法师,我在这里。”
玄奘听到他的声音,扭过头来看着林向笛这边。他背光站着,看不清他的表情。
波斯僧侣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就匆匆离开。除玄奘以外,所有的人都随着他的脚步而去。
玄奘默默的从殿堂门口走过来,只是脚步飞快,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一样迫切。还没有回应林向笛亲切问候,玄奘就一把拉住林向笛的胳膊,向 门外走去,边走边压低声音说:“别说话。我今天惹祸上身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这一顿操作,让林向笛的情绪一下子跟着玄奘开始紧张。他只顾和玄奘低头匆匆赶路,根本顾不上问一句话。
因为,他灵敏的听到身后有鬼鬼祟祟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和他们方向一致,速度一致,非常明显,这是冲着他们来的。
林向笛非常不解,辩个经怎么就辩出了祸事?难道这大唐和尚在经堂上说了什么大不韪的话?可是,这也说不过去啊,这和尚平时说话做事谨言慎行,不会做什么不体面的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向笛不知道。
脚步声在他们转了个弯后,越来越急促的跟上来。玄奘攥住林向笛的手腕说了句:“施主,今天怕是惹了大事,实在对不住,拉你下水了。再下个路口,我们分开走,别回头。你记住,该相见的人,总会相见。保重。”这一席话说的匆匆忙忙,就像是很多要别离的人,往往都是在下一个街口,转个弯就不见了。
林向笛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玄奘大和尚就在转弯处转身走了。他匆匆的向前走了好长时间,直到听不到身后有任何动静,才敢停下脚步向后望去。
漆黑的房舍小院间,已经见不到一个人影。一股巨大的孤独感,袭上心头。
那玄奘大和尚,那些知名不具的尾行人,那些纷沓凌乱的脚步,都在夜晚失去了踪迹。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黑暗中。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去找孟祥,和他一起去找玄奘。他在黑暗中顺着孟祥的家跑去。
零零星星的灯光洒在宽宽窄窄的小巷中,那脚步声又像是梦一样,窸窸窣窣的响起。
这一次明显是跟着自己来的。难道和尚已经被他们抓住了?还是说他们跟丢了和尚,转而来跟踪自己?他不得而知,在那种极其紧迫的心情下, 他顾不上想那么多,头也不回的匆匆赶路。
不,不能去孟祥家。他的脑中火石电光般想到了这句话。
不能把灾祸带到孟祥家。不能像上次一样,把灾祸带到李大爷家,害安镇冰被抓,不能像曾经一样,把灾祸带给郁瑶,让两人永隔大漠间。
路过孟祥家时,他没有停住脚步,而是继续急匆匆的向前奔走。要走到哪里去?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的他需要一个人来面对身后这些不速之客。
那些脚步声变得沉重而急促,他想,那些人一定是追了过来。
猛然间,三个缠着头巾的人,像是从天而降一般,拦住了他的去路。其中一个用熟练的中文问:“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和尚呢?”
林向笛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装疯卖傻的说:“什么和尚?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赶路。”
那个波斯人冷笑一声说:“我都看见了,他就和你在一起,怎么忽然一个转完就不见了。他去哪里了?你老实交待!”
林向笛装着一脸无辜的问:“你真的看清了吗?我可没有和什么人在一起走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忽然,他张大了嘴巴,惊恐的问:“啊?不会吧?你们该不是看见鬼了吧?难道是鬼和我同行了一路?”
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口中神仙菩萨佛的乱喊一气。
那个波斯人生气的说:“哪有鬼?你胡说什么?快点告诉我那个和尚去哪里了?”
林向笛依旧拜天拜地的祷告,磕头如小鸡叨米一样。一边做着这些极其夸张的动作,一边对波斯人说:“你们也快点给那个鬼拜拜吧,不然一会儿它就该跟着你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