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人对这个装疯卖傻的人实在没办法,就准备架起他带走。
忽然,林向笛演技爆棚,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大声的说到:“哦,对了。你们会不会是看错人了?我刚才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和两个人擦肩而过,不过我没有注意那个人是不是和尚。”
波斯人一听如此,充满怀疑的问:“真的吗?” 林向笛认真的说:“对啊。你们大晚上的忽然跑出来吓人一跳,我刚刚才想起来。那估计才是你们要找的人吧?”
波斯人眼珠转转,对另外两人使个眼色,三人急忙扔下林向笛,向着林向笛所指的地方跑去。
他见周围没了人影,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向孟祥家跑去。
孟祥正在家门口望眼欲穿的等着两人,看到小巷中闪出一个人影,便焦急的问到:“是林兄吗?”
林向笛四下看看,没有人跟在自己身后,急忙闪进小院中,关闭小院木门,拉着孟祥进了屋内。 孟祥赶紧点燃了油灯,小屋内立马亮堂起来,这一盏小小的油灯,让他有了安全感。
孟祥往外看看,焦急的问:“大和尚呢?去哪里了?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林向笛气喘吁吁的说:“不知道,我们分开跑了。”
孟祥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顾上回答,就先倒了一大杯水,咕嘟咕嘟的喝下去。 孟祥自顾自的拍了一下大腿,愤慨的说到:“我就说会出事吧!我服侍老母喝完药后,就急忙前往寺院里寻找你们,可是寺院里早就人去楼空了。我想你们是不是先走了,就又急着赶回来,可是家中又没有人。可把我着急的。正打算出去找你们呢,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出去一看果然是你。”
林向笛平静片刻后说:“我一直在经堂外等着,直到人群都散去。不知何故,大和尚从经堂出来,就说自己怕是惹了祸。和波斯僧人分开后,我们身后就一直有人尾随,直到一个巷口他说分开走后,我就再没见到他。”
孟祥这才说:“哎,实际上我知道他是惹上什么麻烦了。追踪你们的人,一定是波斯人,对吗?”
林向笛点点头说:“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孟祥说:“这座寺院曾经的老住持是从中原来的,待人友善,也非常受王上的重视,这里曾经是王族的御用祭祀之地,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老住持就失踪了。之后,住持之位空缺多年,没人再当。前些年,唐皇下令封锁了出关之路,中原的人便不再来这里互市,渐渐的各个小国之间便形成了一股又一股的力量,大家都想扩张地盘,吞并他国,建立更大的帝国。小聪明颇多的波斯人就越发在这里猖獗起来。他们打着来这里弘扬佛法的名号,实际上却在做一些暗中勾结别国的事,妄图帮助周边的国家将这里占位己有。” 一头黑人问号的林向笛不懂:“可是,这跟此次辩经有什么关联吗?”
见林向笛疑惑,孟祥停了停,犹疑的说:“靠着政治的势力,佛教才能在大众间流传开来。波斯人想传播佛教,得靠王族的支持。只有辩经赢了所有人,才能有资格当上住持。如果真的当上住持,再去王上面前美言几句,你看这银子不就来了吗?听说啊,王上挺信波斯人,还让他们给瞧病呢。看来,这次是玄奘赢了辩经大赛,这是断了波斯人的路啊。”
林向笛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他断了人家的财路,难怪那些人不放过他。”
门外传来一阵隐秘的脚步声。孟祥示意林向笛小声一点。门外的动静就变大了。
孟祥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透过门缝向外看着,说:“门外好像有人在转悠。” 林向笛也扒在门缝上向外看。果然黑暗中有人像是在向院子里张望,那不明朗的月光下,显出了一个巨大的脑袋。林向笛知道,那是波斯人的头巾。
林向笛说:“这些人就是追我的那一部分人。估计他们没有找到大和尚,不然就不会来找我了。”
孟祥慌张的问:“那怎么办?”
经历了慈仙城的那一幕,林向笛已经镇定许多,他知道,如果这帮人找到小院里,估计连孟祥都会跟着遭罪。他是个好人,况且,西屋里还躺着一位生病的老母亲。他对孟祥说:“听着,我现在从后面溜出去,远远的离开这里。你安心卖你的镜子,一切都要若无其事。要是有人问你,什么都回答不知道。记住了吗?”
孟祥问:“林兄,这外面黑漆马虎的,不能走啊。城外就是沙漠,你要是这会儿出去了,容易迷路。不行,不行,你不能走。”
林向笛在微弱的油灯灯光中看着孟祥因焦急而有些湿润的眼睛说:“这些日子谢谢你。如果我不走,他们一定会来找麻烦。我走了,查无凭据,不会将你牵扯进来。你救了我们的命,我不能恩将仇报。”
孟祥一把抱住林向笛的胳膊说:“不行,不能让你走。大和尚走了我已经非常难受了,我不想再让你走了,我的良心会不安的。”
虽说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是孟祥也知道林向笛是个热心的实诚人,因此他真的非常舍不得和他们分别,但是他知道,林向笛迟早会走,去找他的爱人,大和尚也会走,去寻求他的真理。只是,他没有想过,离别竟然来的这样的猝不及防。
林向笛拍拍他的肩说:“大和尚无恙,你放心吧。至于我,等我找到落脚的地方,一定会来信告诉你,好吗?”
重感情的孟祥,潸然的落下泪来。
他高大的个子,俊毅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悲伤说:“只怕你这一去,此生就再也无法相见了。”
林向笛故作坚强的说:“都是大小伙子,怕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会后有期。大和尚在前面与我分别时说了这样一句话:‘该相见的人总会相见’,等着吧,我们肯定会再见的。我不能久留了,你看看那些人现在是不是还在门外?”
孟祥一边极不情愿的去偷看外门的动静,林向笛则快速的将简单的包袱收拾好,他把周瑾所画,郁瑶的画像塞进背包。
孟祥趴在门缝里使劲的向外看着,说:“他们还没有走呢。还在门口转悠呢。哟!”
林向笛问:“怎么了?”
孟祥急切的说:“不好,有个人正准备进来。你快点先躲起来。”
林向笛说:“来不及了。我从后门走了。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记住了吗?这么黑,他们没盯住我当时进了哪个门。”
孟祥转过身来,使劲的点点头。
林向笛走过去拥抱了孟祥一下,轻声的说:“保重。”
孟祥说:“你也保重。一定要记得跟我联系。”
林向笛蹑手蹑脚的打开后门,四下观察,发现没有人后,就跑进黑暗中,不见了。
话说林向笛前脚刚把后门关上离开,后脚波斯人就敲响了门。孟祥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隔着门板问:“谁啊?”
波斯人用蹩脚的中文说:“我们来,找一个男人。”
孟祥呼啦一下拉开门,揉着惺忪的睡眼问:“什么?我没听清。”
那裹着红色头巾的波斯人把脑袋伸进屋里来四下乱看,背后有一把银光闪闪的刀。
孟祥阻止到:“哎,哎,哎!我说你要干嘛啊?你们是什么人啊?大半夜的就往人家里闯?”
站在他背后的那个面色凝重的波斯人,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我们,要找一个男人。高个子,很瘦。他有没有来过?”
孟祥大睁着眼睛问:“男人?什么男人?这里就我一个人。”
红头巾的波斯人已经扫视完屋内,转头对另一个人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可见那个会中文的波斯人是个小头目。波斯人头目面沉似水的看着孟祥,低声的说:“那你见过一个和尚吗?”
孟祥眯起眼睛,故意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说:“早上我见了。”
波斯人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急忙问:“早上什么时候?在哪里?”
孟祥冲着那座寺院的方向指了指说:“在烂陀寺啊。早上我去看辩经了,见了好多僧人。”
波斯人抓狂的吼到:“我说的是和尚,一个从中原来的瘦和尚!”
孟祥把头摇的跟触电了似的说:“那没有见过,没见过。”
红头巾波斯人气急败坏的就想要抽刀,被小头目给拦住,又是一段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小头目换上一副和善的表情说:“那就打扰了,我们告辞。”
孟祥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刚刚准备离去的波斯人又突然转过身来对刚刚放松了表情管理的孟祥说:“如果你见到了这样的两个人,请你及时告诉我。”
孟祥犯傻的问:“我去哪里找你啊?”
波斯人诡谲的一笑说:“我哪里都不会去的,我就在这门口等着。”
林向笛从后门逃走,一直都在担心孟祥和玄奘。他知道玄奘,看起来憨厚呆萌,可实际上他聪明着呢,一定能化险为夷,可这孟祥就不一定了,他看似很聪明,实际上是个实心眼,不知道能不能混过这一关。
他感叹的想:在现代社会中,他也仅仅是一个没什么社会经历的学生,可来这里几个月的时间,他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让他快速的成长起来。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才感觉到江湖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的无情与冷酷,尽管他被人算计,害得郁瑶被人抓走,现在还不知死活,可他遇上的人们,李大爷一家,安镇冰,孟祥,玄奘,都真心实意的待他好,让他有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
他想,现代人之间的人情冷漠,也许正是时代高速发展的产物。